遇刺

第二十三章遇刺

變故就發生在這一剎那！

燕衡被沈鵲推得倒在車壁上，馬車晃悠了幾下。

緊接著就是“嗖嗖”幾聲，車壁接著更劇烈地搖動起來，仿佛有外力推扯。

“主子！有埋伏！”車外崔穆肅聲喊道。

燕衡聽後一手攬過沈鵲護在身後，一手抽出暗格裏的佩劍，帶著沈鵲沖出車廂！

沈鵲自聽見弓箭聲開始就心下駭然，被燕衡帶出車廂後環顧四周，郁郁蔥蔥的高樹林立，倒地的馬車，被射中馬腹的良駒······竟與前世遇刺的場景相互交疊，無所辨別！

從樹林裏沖出來十幾個蒙面黑衣人，手持刀劍就朝他們沖來，刀刀致命，全無虛招！

黑衣人都是有備而來，即使崔穆和莫問分散了敵力，可此刻明顯訓練有素，都沖著燕衡而來。

燕衡雖然在戰場上創造了許多以少勝多的神話，可如今他身邊還有沈鵲，既要與黑衣人搏鬥，還要提防遠處的暗箭，可謂是左右掣肘！

燕衡揮動手中三尺青鋒，手起劍落便收割人命，可雙拳難敵四手，更別提敵多我寡。一時不察，便被刺客尋到了機會，手臂處被刀剌出一道傷痕，從手肘延伸到手腕，鮮血染就，他身上玄袍衣袖更加濃重！

崔穆見此目眥欲裂，飛身到燕衡身前，一邊全力抵擋，一邊沖燕衡喊道：“主子快走！屬下攔住他們！快走！”

燕衡自然直到再留下去情形更為不利，此地視野開闊，無處可藏，唯有地形覆雜之地才能尋求一線生機！

他對崔穆留下一句“小心”便匆匆帶著沈鵲向密林中奔去。

莫問和崔穆拼死要擋住餘下五名黑衣人的去勢，卻只能抵擋一二，仍有黑衣人向燕衡二人的方向追去。

沈鵲被燕衡拉著手腕一直向深林處跑，越往裏處連道路都無，只能另辟小路，在灌木叢中穿梭，最後躲在凹陷的地勢處的灌木叢中。

後面刺客還沒有追來，燕衡停下後便從衣袍上撕了布條將傷口包紮好，覆又探頭看上面的情勢，確認安全後才沈聲道：“先在此處躲一會兒，崔穆他們能擋一陣兒，暫時不會追來。”

沈鵲也從驚魂中回神，內心一再告誡只是巧合，前世之事不會再發生，又思索方才的情形，看燕衡的眼神一閃：“沖你來的？”

確實是沖著燕衡而來，那群人的打法顯然是以命換命的死士，一舉一動都是要取燕衡的性命！

燕衡倒是很坦然，自從涼州回長安，新帝登基後，這已經不知道是他遇到的第幾次暗殺了。

可這行是他臨時起意，並未有許多人知曉，那些刺客分明是早有準備，埋伏在此地動手。

燕衡正開口想說話，就被沈鵲捂住嘴，沈鵲伸出食指比了噤聲，眼珠朝上比劃。

遠處三個黑衣人小心翼翼地走在叢林中，左右巡視，想要找到他們的蹤跡。

眼看他們逼近，沈鵲和燕衡都繃緊了身子，不敢隨意動作。

好在燕衡方才將傷口包紮，止住了血腥氣，這才沒有令人察覺出來。

不過一盞茶的功夫，黑衣人排查完這處，準備去其他地方時，沈鵲前方不遠處一支利箭以雷霆之勢襲來——

來勢極快，又兼之沈鵲一直將心神放在近處的黑衣人身上，等她回神反應過來時，利箭已快逼近面門！

千鈞一發之際，燕衡飛身撲倒沈鵲！

“噗呲”利箭入體，燕衡被淩厲的箭勢帶倒，倒在沈鵲懷中。

沈鵲的腦海仿佛被煙花炸開：多麽令人熟悉的一箭！讓人的靈魂不覺為之顫栗！

方才她還能強行說服自己這次遇刺是沖著燕衡來的，與她前世並無關系。

可當她看到這一箭，她沒有辦法否認：射出的這一箭與前世要她命的那一箭何其相似！顯然是同一夥人！

沈鵲身子還繃得緊緊的，撐在地上的手不自主地輕輕顫抖。

忽然一只溫熱的手掌覆在她冰冷的手上，緩緩握緊，又不敢太用力，只能虛虛地包裹著。

燕衡此刻已經十分虛弱，先前傷口極深已經失了不少血，方才那淩厲一箭更是正中後心，他能感覺到周身的溫度漸漸流逝。他觸到沈鵲冰涼的手，心裏覆雜極了，既想讓她逃走活命，又不甘心她棄自己遠去，留他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。

方才那一箭驚動了此處尋人的刺客，那三人去而覆返，滿眼忌憚地盯著下面中箭的燕王衡和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沈鵲。

燕王看上去沒多久可活的模樣，可兄弟們不敢掉以輕心，深怕中了迷魂計，畢竟他是在沙場上以一當十的戰神，誰都不敢賭他有沒有留有後手。

於是此處便形成了詭異的僵局：上頭的刺客深怕燕王留有後手，下頭的燕衡強撐著自己不能暈過去，心裏還掙紮著盤算。

沈鵲察覺到燕衡手心漸漸消失的溫度，眉頭緊皺，瞥了一眼上頭的刺客，跟烏眼雞似的守在那兒，後觸了觸燕衡後背的箭傷，松了口氣：還好看起來離心臟還有幾分距離，沒有一箭入心。

“嘶。”燕衡被碰傷口短促地吸了口涼氣，血色全無，他不能移動，只擡眸深深看進沈鵲的眼中，覆雜情感交織，一字一頓道：“沈鵲，陪我死在這裏可好······”

沈鵲聞言輕哼一聲：“想得美！”

說完抽出被燕衡握住的手，辨別了眼箭來的方位，轉頭涼涼地看向那三名刺客。

那三人也像是等不及了，不再顧忌燕衡，說時遲就要揮刀砍來。

“快走！”燕衡推了推沈鵲。

“你說這話不覺得太晚嗎。”沈鵲把燕衡安置在一旁，很不在意地回了一句。

在那三人的刀快到她面門時，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，衣裙紛飛間就取了一人性命，快準狠。

剩下兩名此刻大駭，沒想到看起來嬌嬌柔柔的小娘子也會武功，且能迅速取人性命。

可害怕也得上！

若今日取不了燕王性命，沒了命了就是他們！

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決絕之意，架著刀便又朝沈鵲沖過去！

沈鵲自然也不怵，與兩人交戰幾個回合，將最後一人打倒蹲身下去厲聲問：“何人派你們來的？”

那刺客口吐鮮血瞪著沈鵲就是不說話。

“不說？”沈鵲也知道死士沒有那麽容易撬開嘴，若是平時自然可以有私牢好好審他，可眼下燕衡重傷，莫問她們不知去向，還有弓箭手藏在暗處，不容她再猶豫。

她一劍了結刺客。

劍身斜斜指地，滑膩的鮮血從劍鋒上緩緩順著掉落，隱於泥土。

沈鵲沒有看燕衡一眼，解決完刺客後就向密林深處去。

燕衡註視著她沒有絲毫猶豫的背影，心漸漸沈了下去。

他倚坐在樹身，一只手捂住貫胸的箭，控制自己的氣息不能咳嗽，此箭離心口極盡，若是一個不好，恐怕真要見閻王去了。

這個狠心的女人！瞧都不瞧她一眼就一個人跑路了，虧得他先前還一直護著她。

結果是個披著羊皮的，這武功，一對三，輕松解決的模樣，哪裏像是養在閨閣的嬌嬌兒，分明就是自小打下的功夫。

沈鵲完全不知曉燕衡心裏正在編排她，她斂色屏氣地走進剛才出箭方向的叢林，仔細檢查了各處，都沒有刺客的痕跡。

難道看見她殺了那三個刺客後就退走了？

按理說暗殺安排了這麽多死士，該是死戰到最後一人才對，不會有半途撤走的情況。

沈鵲繼續環視四周，終於看見在一棵高聳的樹幹上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。

她伸手摩挲了樹幹上的劃痕，應該是有人爬上樹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······

方才那一箭，也很像是從高處射出。

沈鵲有了思路，二話不說就上了樹，在一處樹幹上有人待過的痕跡，看上去還不知一人，鄰近不遠的另一個樹幹上也有軟爛的泥土。

這幾日下雨，鞋底帶泥，蹭到了樹皮上。

照目前看，至少有兩個弓箭手隱在暗處，可為何中途離開實在想不通。

沈鵲探查完這邊的情況，心中大致有數後就回了燕衡那處，天色已經暗沈，只能先找個山洞，幫燕衡將箭取出才行，入體太久，血肉粘黏不是好事，至於崔穆和莫問，既然目標是燕衡，他們應該可以應付。

沈鵲回到燕衡處時，他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，她踢了踢他的腿，毫無反應。

無法，沈鵲只能搭著他的手臂費力地將他搬到方才尋到的山洞中，又去附近撿了些樹枝生火。

一切等他醒來再說。

燕衡再次醒來時，眼前是緩緩跳動的篝火，烤得他雙手暖暖的。

他倚在沈鵲身邊，頭靠在她肩頭，她手裏拿著一根木棍撥動著柴火，他感受到沈鵲身上源源不斷傳來的溫暖，暈倒前內心的苦澀和郁悶仿佛得到了紓解，只餘下隱秘的欣喜。

沈鵲仿佛是察覺到燕衡輕微的動作，偏過頭看他，跳躍的焰火浮在她的面容上，更添一絲旖旎和朦朧：“醒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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